第193章 心如焚,齐守城
经函谷,再行十二三里便出了莽山进入小山林。又行了十七八里,终於彻底离开山林。
展现在眼前的是蒿草和低矮灌木丛生的荒郊,地势虽开阔,却能见大小山丘绵延起伏到天边,明显属於丘陵地带。
花恋蝶也不急著赶路,让彭怀骁和归明信带步兵先行,再把一万多骑兵集结起来,在十二个骑兵队的基础上进行排阵。参照蒙古骑兵的标准战斗队形,分为五个单列横队,前两列为重骑,後三列为轻骑,单列横队前後方还有一些轻骑负责侦察、掩护、传令。
挥旗语让这些骑兵按照编制队形从正面、侧面策马冲锋後退,蜿蜒绕行,来回穿梭,搭箭挥刀,抛绳收爪。其实说简单点,她现在所要做的,只不过是把莽山中分步学习的技能进行融汇贯通,使兵士能尽快熟悉新的战斗方式。应该说骑兵本身的素质就是一等一的好,且经过了严苛的训练,约莫磨合了一个多时辰便个个都达到了娴熟的程度。
“原地休息一刻锺再行追赶先遣步兵。”花恋蝶刚吩咐下去,突然神色一动,唰地转头看向槐城方向。紧接著跳下马趴伏地上,侧耳贴地仔细聆听。
“花姐姐,怎麽了?”一直守在她身边的娈栖奇怪地问道。
花恋蝶没有回答他,迅速站起对花五毛头上的花苍沈声道:“去槐城,告诉锦螭,援军马上就到!”她一边说,一边做出数个手势。
花苍点头,金黄的鹰眼刹那变得无比阴鸷锐利,对她发出一声高亢尖利的嘶鸣,展翅冲天而起,瞬间消失了踪影。
“娃娃,走,槐城告急了!”她翻身上马,发出紧急行军的命令。
“花姐姐,你怎麽知道槐城告急?”娈栖很是不解,催动花三粉紧紧跟上。
“声音。”花恋蝶催马奔在了骑兵最前面,肃声解释道,“刚才马匹停止奔纵的刹那,我听到从槐城方向传出了撞击的声音。槐城离此处有十余里,却能让我听见撞击声,足以证明槐城情况十分不妙。”出征前,她对当今九州所有的攻城武器进行过彻底研究,发现大型弩床、投石机就算是目前最先进,威力最大的攻城器了。不过要想攻下一座城池,它们的作用明显还不够巨大。只要城内粮草充足,排出内奸因素,坚守三五个月也是可行的。殊不见中国历史上多得是围城围了一年半载都没拿下的例子。也正因如此,她才会不慌不忙地一边行军,一边练军。
可是,情况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了。她的耳力早就远远脱离了正常范围,但那种从十多里远都能令她听到的微响,让她想到了炮。
中国历史上是在宋朝才开始将火药大规模运用於军事,出现了火炮火枪。及至到了成吉思汗的元朝,蒙古帝国军队挥师征战,能够打败交战国的主要原因,除了骑兵,还有就是火炮武器的发展使用。
她只想到了九州目前处在隋末唐初时期的生产力,只想著不能过度逾越历史进程,却完全忘记了九州是与中国不同的异度空间。空间不同,各种事物的发展便可能不同,火炮提前现世不是不可能的事。
冷汗顺著後背涔涔流下。她又猛然想起在中国历史上,其实早在唐朝,火药的出现便已经使投石机的发展有了质的飞跃。退一步来说,槐城方向假如出现的不是火炮,而是利用火药改良的投石机。这种改良投石机初次现世,那份威力也足可撼天动地,摧枯拉朽。
无论哪个空间都不乏聪明的人,也正是因为这些人,各类事物才会不断地发展,社会才会不断地进步。是她过於大意,过於自信了,只希望她的锦螭能支撑到她赶来的哪一刻。
从未有过的悔恨在心底蔓延,贝齿深深咬进下唇。
“花姐姐,不用担心,我们会及时赶到的。”娈栖柔声安慰。看到花恋蝶脸上深切的懊悔和急怒,他的心隐隐抽痛。他不是不懂嫉妒,不是不会嫉妒,而是他深深知道他在某些方面是永远没有资格争夺心爱的女人的。能守在她身边,能让她接受他,喜爱他,他已心满意足。她的愿望就是他的愿望,她的痛就是他的痛,他会让所有伤了她的人付出惨重代价,冷血毒蛇之名绝不是浪得虚名的。
“嗯。”
猛烈的风迎面吹刮,在耳畔发出呼呼的刺鸣。澄透的灰眸缓慢眯起,白发在身後肆乱飞舞,如同一面猎猎作响的旗帜。花恋蝶突然从衣襟中抽出一根绣著芙蓉的水红发带,将狂飞的白发在後脑束成一根高高的马尾。
这根发带是红罗一针一线精心绣出来的,是锦螭吐著血从芦苇荡中拾捡回来的。
束著它上战场,她会让虞军从上到下牢牢记住花恋蝶这个名字。
槐城告急的消息被令兵传下,一万多骑兵排著阵队,井然有序地跟著元帅奔行。
万马奔腾的蹄声震颤大地,滚滚烟尘中,“越”字军旗迎风招展。
“娃娃,你领兵前行。我先行一步,追上彭怀骁和归明信,与他们共布战署。”
“好!”娈栖大声应道。明丽无暇的璀璨剔透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浓厚腥厉的阴冷黑暗之气。
他的身份曾是宦宠,然而在那之前,他是自小苦修文武的世家贵族子弟。在那之後,是蓄养私兵暗卫的崇义侯。在家族的黑暗倾轧,後宫的尔虞我诈,朝廷的明争暗斗中,他是一步一步地杀出来的。
所以,在血腥酷厉的战场上,他照样能杀出一条独属娈栖的血路,来宽慰他心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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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军出击的战鼓轰然擂响,十五万虞军全部出击。
再怎麽奋力厮杀,城外阻敌的五万越军毕竟太少了,虞兵仍然像决堤的洪浪一般,层层叠叠地往残破的城墙汹涌。
驻守城墙的一万多越军刀刃已经有了翻卷,一支支箭矢射来,处在低矮城墙处的越兵不时中箭栽下城墙,然而没有一个人後退。一个倒下了,另一个立刻站出来补上。
“可恶!”景烨王提刀接连砍翻数个虞兵,长黑的剑眉凌厉地拧起。城下锦主虽然带兵破了虞军的新阵,领著将士排阵拦截了大半虞兵的攻击。但攻城的虞兵却也远远超过了守城的越兵。
时间再拖延下去,城墙便将攻破,槐城也将失守。
咻──咻──
又是一排流箭射来,他还来不及喊躲,二十米开外的半截城墙上已倒下四个越兵,後面却已再无兵士补上缺口,而下方的虞兵眼看就要从云梯攀上城墙。
他怒喝一声,手中大刀脱手而出,急射已站上城墙准备挥刀的虞兵。
刀如奔雷,几乎在眨眼间便将当头爬上的虞兵穿了个透心凉。
哎呀一声,那虞兵被刀势带著後仰栽下城墙,然而第二个虞兵已经探出了头。
电光石火间,不知从何处飞出一把菜刀,狠狠砍上了虞兵面门。
虞兵惨叫著栽下城墙,几个身著简陋布衣的越国百姓突然奔上了城墙,及时填补上那处无兵把守的缺口。
不,残破的城墙上不知何时涌出了许许多多或著布衣,或著绫罗的青壮男女,手中的武器有长剑、大刀,更多的却是裹了根长木棍的菜刀、镰刀和锄头!
这──
景烨王惊然错愕。
“王爷,我们槐城百姓都不愿做缩头乌龟。”一个清秀的中年男子一身精悍的灰绸短衣打扮,走到他面前,拱手道,“王爷体恤百姓,不在城中征兵,不掠百姓财物,又多派兵帮助百姓解难,实让我等铭感於心。我等都不是那怕死胆小之人,槐城乃我等祖辈居地,又岂容他国染指?槐城百姓愿和将士们一道作战,保我槐城。”
“愿和将士们一道作战,保我槐城!”
“愿和将士们一道作战,保我槐城!”
“愿和”
城墙上城墙下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共同的声音,不够整齐,不够雄浑,却有著发自内心的真诚,有著誓死守卫家园的热血。
更多的槐城百姓蜂拥上残破城墙,与身著墨绿戎服的越国将士们并肩战斗。
原本杀伐得有些倦怠的越国将士们在这一刻澎湃出了前所未有的悲壮豪情,那挥舞得有些迟缓的大刀在瞬间变得流畅无比。
兵与民,民与兵的心在这特殊的时刻贴合得是那样紧密、牢固。
“锦家动得好手脚!”景烨王冷硬的薄唇勾出似讥诮似赞叹的笑容,凌厉嗜杀的目光狠狠扫过中年男子左袖上绣著的螭纹标识。他倒是没想到锦主出城前居然还吩咐下属在城中耍了一场抓民心,激战意的把戏。看那一张张不分高低贵贱,曾整日流露惶恐的脸庞如今全透出一股子坚毅和决然,便知道锦家在城内耍的把戏有多成功了。
“王爷谬赞了,若不是王爷军纪严明,体恤百姓,处处为百姓作想。那麽无论锦家耍的把戏再好,也是带动不了槐城百姓的。”中年男子不卑不亢地微笑答道,“更可况兵士本就来自百姓,守卫的又是百姓的家园,要激起同仇敌忾之心也并非难事?王爷以为呢?”
“呵,好一个兵来自民,军心与民心倒是融成一块儿抓在手中了。”景烨王若有所思地冷哼,“你家锦主真乃大才也。”他也知民心重要,所领军队对百姓从来都是秋毫不犯,却从未将民与兵的关系进行过如何深刻的思考。
“王爷,真正有此大才的乃是我家锦主豢养的宠物。锦主吩咐在下办事时曾随口言道,他不过是将平日与宠物的一些言谈记在了心上而已。”他家锦主肯定是才华非凡的,但要是被这景烨王注意到就不好了,干脆将所有不该放在锦主身上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锦主的白发宠物身上,反正事实也确实如此。谁有本事,谁就去把那个形如恶鬼的白发女人宰了。
“罢了。”景烨王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挥手示意他退下。
这锦家下属的心思他还看不出来麽?不管有这大才的是谁,总之他此刻倒是迫不及待地想见见那个兵马大元帅了。
从城墙上可一眼望见一个身著玄铁凤翅铠甲,胯下赤马的男人,在深蓝的波浪中纵横驰骋,杀伐凌厉,如入无人之境。
不,虞军中有一员大将拦住了他。那是
极美的凤眸微眯,仔细凝视了片刻,唇角高高勾起。
那是虞国将门双姝之一,此次虞军的大将军──林静然!
将兵马大元帅当做宠物豢养的锦家家主,让本王看看吧,你与那林静然究竟谁更胜一筹?
第194章 战虞将,援军现
没有任何停顿和迟疑,锋利的冰魄钩镰刀破开空气,掠出一道秋水寒光,隐带风雷厉声,自上斜劈挡在面前的女将。
黑影起,只听砰地一声,劈下的钩镰刀被一把朝阳狼牙槊稳稳架住。
“啐,本将军岂会容你在战场中撒野?”林静然冷厉地瞪著眼前这个身著玄铁凤翅铠甲的男人。
从这个男人挥旗领兵破掉明珠新研排的长蛇阵开始,她的目光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虽然装束改了,虽然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看仔细过男人的面貌,但她就是知道他是那道经常站在城墙上仰望苍穹,吹出缠绵叶歌的月华身影。
从第一眼看见那道身影开始,她便觉察出他的不凡,他的棘手。
沛城一战中,越军重要大将折损甚巨,景烨王被内奸砍伤。虞军若是在攻城上设些计谋花样,景烨王再能耐,也不免分身乏术。就算他有本事击退虞军的一次次攻城,那受伤的身体得不到休养,最终也会油尽灯枯。
可是,这个男人出现了,他居然协助受伤的景烨王,好本事地破了她的“火炬阵”,如今更替代景烨王领兵出城迎敌破阵!
墨黑的铠甲,赤红的宝马,一柄玄铁冰魄钩镰刀舞动如飞,在她虞国大军中任意驰骋,夺走她虞国将士的性命。身为虞国大将军的她又怎能容忍这样的事在眼前继续?
近看之下,这男人的面容竟似鬼斧神工雕琢般,每一根线条都长得恰当好处。高华明濯如秋之皎月,毓灵疏秀似寒霜凝魂。然一双杏长眼清凌墨黑,无光无华,盈满凶噬的魔魅。浑身上下都透出浓郁狠厉的杀伐,整个人恍若一轮嗜血的阴残幽月,一把出鞘的堕魔华刀!
这样的男人她从未见过,心神竟不由自主地震了震。
“你究竟是谁?”她问出了一个最想知道,也是战场上最为愚蠢的问题。
锦螭微微凝神,冷眼看去,若是没料错的话,挡在他面前的这员女将便是虞国的大将军林静然。
一袭月落红云甲,胯下一匹玉龙驹,高架朝阳狼牙槊。火麟头盔下,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柔中带刚,刚中蕴柔,英姿飒爽,清丽冠绝,果如世人所赞是个绝色尤物。只可惜,他与那景烨王一样,都不是怜香惜玉的男人。
水润薄唇轻轻一掀,墨黑无华的清凌杏长眼中嗜血魔魅更胜,“你,不配知道!”钩镰刀一压一转,刀背上突出的刃钩竟勾住了狼牙槊柄,“下马受死吧!”冰寒的轻喝猝响,手臂用力往下拖拽。
“做梦!”林静然在那声冷喝中瞬间收敛心神,恼羞成怒地娇叱道。手中狼牙槊顺著刃钩的劲道往下滑撤,带出一串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突然,狼牙槊猛地一个转扭,从刃钩中脱离,直袭锦螭胯下赤马前腹。
锦螭连忙带马避过,手中钩镰刀同时已如闪电般自下而上对著林静然的胸口斜挑而去。
林静然挥槊相迎,砰砰之声中,但见刀光槊影交错闪动,两人转眼便已交战数个回合,一时不分胜负,谁也奈何不了谁。
一声砰然重击之後,二人随势各自勒马倒退了数步。
“好功夫!”林静然赞道,狼牙槊平直横握於胸,突地咧唇嘿然森笑一声,“你我在武艺上虽难分轩轾,但今日死的必定是你!”言语间,身边已驰来五六名骁勇悍将并大批虞兵。
反观锦螭,身边却无一名兵将飞驰过来。
真正的战场是不时兴将领单挑的,尤其在两将对决半天都分不出你死我活的时候。战场情况瞬息万变,主将要随时运筹帷幄,指挥战事,哪儿来那个美国时间闷头闷脑地长时间捉对打架。
锦螭勾唇蔑笑,不置一言。却在林静然话音刚落之时,突然避开阻在正面的她,从右斜方位策马急上。刀影泼洒而下,立在林静然最左边的一个剽悍将官竟连人带马被斩成两段。大量喷溅的鲜血中刀影毫不停滞地横削劈砍,另一名将官匆忙间挥刀相迎,却不幸晚了半分,被拦腰砍成两半,跌下马来。
这一出著实出其不意,这一出著实迅捷如风,当所有人回过神时,他已退回了原位。
玄铁盔甲和胯下赤红马洇湿了大片,看不清湿漉颜色,却能从气味辨知浸染的全是腥浓鲜血。象牙玉颊上溅了两滴血渍,水润薄唇上也落下了一点,更突显出嗜血的魔魅,也更攫获世人心神。
“贱人,你我若有空战上百招,死的就是你。”舌尖轻轻舔去下唇的血点,隐匿在墨黑瞳眸深处的凶兽已然龇开锐牙,张开利爪,开始了狺狺嘶嗥。
林静然面色遽然一变,心里又怒又惊。没错,在招式和迎敌应变的经验上,她与面前的男人旗鼓相当。可是一旦时间拖长,且不说内力损耗,单就身体而言,女人体力天生便比男人差些,败得必定是她。而这也是为什麽军中兵将男子大大多余女子的原因所在。
以往带兵,除了景烨王,少有人能在她手下走上二十个回合,如今竟又碰上一个。不管这男人如何绝世,如何虏获心神,终究是个巨大的祸害,必须趁此机会将之杀了才是上策!
“杀!”她不再多言,狼牙槊一挥,数百虞国将士向锦螭围冲而去。上,砍人;下,砍马。无数刀枪从四面八方劈刺挑削,招招都裹挟了致命的危险。
她策马退後十数米,立在人圈之外,森厉的目光冷冷注视著在包围中左突右冲,悍猛杀戮的男人。成片成片深蓝中不时飞起一蓬蓬鲜血,凄厉的惨叫萦绕不绝,残肢断臂簌簌跌落,目光虽有了些些惋惜的微黯,粉唇却勾出残酷狠戾的冷笑。
一个人不管再厉害也始终只是一个人。是人,就必定会有疲惫的一刻!
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她可以送出成百上千将士的性命,只等最後一击必杀的机会。
“门主!”
在不远处杀敌的弦络和勾云忽然瞥见门主被重兵围剿,立刻奋力挥刀杀进重围,人和马也是从头到脚都染上了大片大片的鲜血。
锦螭冲他们点头示意,手中钩镰刀划出一道光影,将四周的虞兵尽数齐腰劈斩,催马迎了上去。
三人三马立刻摆出三角阵,如此一来,後方威胁骤减,三人分三个不同方向迎敌,压力骤然减小,防守也更为牢固。
林静然目光微闪,三角阵麽?那也是支撑不了多久的!她挥退步兵,又调出两队重骑围歼,誓要将这个危险至极的男人斩杀。
然而虞国大将军林静然虽下得一副好棋,却不知这世上有一个专门坏人棋路的白发女人已经赶到。
鼓声、喊杀声、兵刃交接声震天的战场上突然混进了另一种气势磅礴的马蹄声。
哒哒的声音不像战场中的马蹄声那般零碎散乱,它极富节奏,极为雄浑,由远及近,从天边,从数方奔涌而来。
除了位座南面的槐城,战场三面的天际全被升腾的烟尘染成一片混沌,混沌中驰骋出一排排骁勇骑兵。
墨绿的长袍,在西风中猎猎翻飞的“越”字军旗,飞速驰骋的平行纵队,无不昭显越国援军的来临。
东面,是兵马大元帅花恋蝶领兵。西面,是崇义侯娈栖领兵。北面,是宣威将军时英领兵。
第195章 援军现,恶鬼出
“门主,二倌主来了!”面对东方的勾云在分神看到远方一点雪色时,脱口喊出曾唤惯了的称呼。
锦螭手臂一转,镰刃顷刻割断一名虞兵的喉管。冰寒酷冷的脸上漾开轻笑:“给本门主专心地杀,若让宠蝶生出了不满之意,後悔的可就是你们了。”
勾云和弦络身体不约而同地一抖,後背汗毛倒竖。门主说得没错,要是那恶鬼认为经过三个月魔鬼训练的他们还是很无用的话,指不定会再搞一次让人更加生不如死的集训。当下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抡开长刀,硬是将有些疲态的战斗力调整到了最佳状态。
此时林静然已顾不得静等亲手击杀锦螭的机会,匆匆再调数支步兵围困上去後,自己则策马赶到公孙明珠指挥战场的小丘处,举目四望。
“明珠,陈梁飞败了。”她心中痛极,越国援军能现骑兵上万,便说明埋伏函谷的两万兵力不但惨败,极可能还被全歼了。
“旧仇未报又添新仇,这笔帐我公孙明珠记下了。”公孙明珠秀长的眉也是拧得死紧,眼中隐含悲怒,切齿道,“静然,越援军未现步兵,想来还不曾赶到,我们就先灭了它的骑兵。”她命令兵擂战鼓,轻重步兵并数队骑兵组阵准备拦截消灭越国前来增援的骑兵。
战鼓刚擂不久,空中蓦地响起一声含满了劲气的短促尖利咻鸣,一道绿影直射尚未组阵完毕的步兵阵营。
紧接著,战场三面外围万箭齐发,咻咻声不绝於耳,一支支利箭带著强劲的力道射进深蓝之中。
虞军防备不及,竟倒下大片。
“盾牌手组阵,弓弩手射!”公孙明珠咬牙怒吼。
然而在虞兵的弩箭射出之後,排在前面的所有越国增援骑兵竟策马後退。待箭矢势末,虞兵尚未搭出第二箭之时,後一列骑兵已经从前列空隙中推进向前,射出了早已瞄准好的箭矢。
虞军弓弩手或被射中手臂,或被射中眼睛,轻轻重重已是伤了大半。更为可恨的是无论虞军组变何种阵势,越国增援骑兵始终只在战场外围两三百米处盘亘兜转,相互交错,伺机瞄准射箭。
城墙虽残破,槐城军民却悍不畏死,把守严密,一时夺占不下。城下越兵虽只得数万,且被虞兵层层围困,却个个战意勃发,神勇无比,死前一刻都要拼命拉个垫背的。饶是虞国兵力多出三倍数目,竟也未在短时拿下。
如今战场之外又有数万诡诈骑兵,不行近战,只在远处以弓矢射来。
像是有谁在指挥似的,每当哪处响起尖利短促的咻鸣,哪处就必遭到万箭袭击。而被袭击的兵阵或是重兵之处,或是薄弱之处,原本攻击有序的兵队正在逐渐溃散。
“明珠,可能拼不得了,阵队渐失,士气在退。”林静然深吸一口长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阵队渐失,士气在退又如何?我十五万大军难道还拼不过几万越军?越骑兵箭阵再厉害,终有射完的时候,殊不见那箭雨已经稀疏零落了麽?”公孙明珠冷嗤,明眸泛起一片血红,“传令,放弃攻城,全力围剿城外越军。”只要有石炮在,她想什麽时候攻城都可以。
攻城的虞兵全数撤退,所有虞兵边战边进行新的布阵集结。根据越国援军动向,虞军除了正在围歼拼击的骑兵不动外,其余骑兵逐渐被调到东面阵营。
“哼,姐怎麽会让你们嚣张?”花恋蝶笑得无波无澜,指挥骑兵射出最後一波弩箭。
此时,所有越国骑兵已全部汇聚战场东面,落後的一万步兵也已赶到,正站守在骑兵之後。她立刻传令:“重骑在前,轻骑在後,步兵上马!”
越国旗兵挥动军旗,打出旗语,所有步兵腾身上马,坐於骑兵身後。而所有骑兵早抽出腰间弯刀,蓄势待发了。
“杀!”花恋蝶提气猛喝,胯下花五毛抬身昂首随之一声高亢嘶鸣,三角豆眼精光四射。
咻──
一道不逊於战鼓轰响的凄厉嗡鸣划破长空,悠远绵长,带著逝出无回的绝厉,溢满了腾腾杀气。
刹那间马蹄声声,烟尘滚滚。上万战马踏击出地动山摇的雄壮,长嘶著朝虞军冲去。
两国骑兵还未对决交手,隐在越军骑兵身後的步兵已经悄然搭箭张弓,朝瞄准的敌军和战马射去。最前面一批虞军猝不及防,要麽被箭矢射於马下,要麽被胯下受伤战马颠下。
虞兵还未从惊然中回神,第二波、第三波箭雨又已射来,直将多出一倍的虞国骑兵从气势上压了下去。
而当越国骑兵冲近时,但见马上前後两人身体俱是一矮,贴著马背避过虞兵劈来的大刀。前面骑兵手中的宿铁弯刀平直推出,借著奔腾之势,飞速斩向对方身体。
无论是否得手,越国骑兵只管毫不停顿地往前冲锋,丝毫也不恋战。倏然失了对手的虞国骑兵还未从短暂的错愕中变招,便紧接著迎上了後面第二纵队、第三纵队连绵不断的强猛冲击。
越军上万骑兵就这样以怒海奔腾之势冲过虞军的骑兵封锁线,直插後方的步兵阵营。
坐在骑兵身後的上万步兵突然全部腾身下马,挥动手中大刀,迅速组成三人角阵,共同进退,对敌展开了搏杀术。手起刀落间干净简洁,狠辣犀利,大刀去处皆是人体的致命点。
三千重骑收弯刀,提举陌刀,与轻骑分散,迅速排成五人锥形队,协助步兵冲击敌阵。
八千轻骑在去下一人後,重量减轻,速度加快,竟又呼啸著从步兵阵营中劈斩杀出,以更为凶猛快捷的速度冲向打马回身的虞国骑兵。一经相遇,仍是匍匐平直推刀,仍是毫不恋战地冲杀。
数次来回冲杀之後,虞国兵士依旧以片状姿态呈现,而越国骑兵却已经逐渐形成二十几道蜿蜒相连的纵队,那模样,竟与扭曲游动的长蛇相似。
陷在重围中的锦螭以眼角余光瞥见後,眼角浮出赞赏,他的宠蝶果身怀经天纬地之才。
“勾云,弦络,让更多的越军轻骑归入蛇形纵队中。”他凝气挥动钩镰刀,狂霸地扫开面前敌兵,在重重包围中强横地劈开一个缺口。
“是!”勾云和弦络应声道,打马从缺口冲出,边冲边在战场上连声高呼,“越轻骑入队!”出城迎敌的越军阵势早已溃散,只能很无奈地用喊的了。
酣战的越国将士早在援军赶到时,便精神大振。步兵立刻参照新入步兵的阵式,尽可能地三人组阵奋战,减少体力损耗。重骑也在新鲜血液的加入下策马冲杀得更为勇猛。而听到呼声的轻骑则一个传一个,慢慢向离自己最近的长蛇纵队靠近。
此阵与一字长蛇阵不同,虽不能卷绞,杀伤力却是无与伦比的可怕。蛇队纵列呼啸,一个虞兵刚躲过越军骑兵纵队第一人的弯刀,立刻便迎上第二人的弯刀,紧接著是第三人、第四人,一把把锋利刚韧的宿铁弯刀连绵不绝,碰上便是甲断肉绽,撩起一蓬殷红,简直令人手忙脚乱,避无可避!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在战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白发骑兵。
她的马不够神骏,头身虽披了马甲,速度却快如闪电。四蹄力蕴万钧,马尾如根根针刺,一旦沾上,必伤无疑。
她的身上未穿戴重骑铠甲,手中却是一把厚重的双刃陌刀。
她没有佩戴头盔,长发被高高束起,如雪般纯白无光的发丝在空中飞扬。身周三尺地界似乎被一层阴毒狂暴的黑气笼罩,硬生生与三尺之外的青白天光划分出界限。
她的劈砍动作不够快捷,能看清刀锋滑出的每一道轨迹,然而她的四周却连一声长嘶哀嚎都没有。只在她策马过後,有鲜血不断地蓬溅喷涌,有尸体不断地倒下。
临近的虞兵清楚地看到一张沾染血梅的粉玉脸颊僵硬如冰,淡唇浅浅勾起,柔和的笑凝滞在唇角。烟灰色澄透眸子古井无波,表面却奇异地燃烧著诡谲怪异的狂热火焰,整张脸呈现出无法言喻的微妙扭曲,活像是亟欲噬人血肉的恶鬼!
心底的战栗刚刚升起,脖颈一片彻凉,那张脸已翩然而过。然後,便看见了颓倒的无头身体。接著,连一丝痛感都没有尝到就失去了所有意识。
兵挡,兵死;将挡,将亡,没有一个人例外,连不慎挡到她面前的战马也不例外。一把双刃陌刀挥开所有的箭矢,砍裂所有的坚盾,斩断所有的刀枪,快速收割著生命的稻谷。
一颗颗头颅在殷红的液体间飞起滚落,一具具无头尸体有序地累叠,腥红在没有止境地流淌蔓延。
她独自在深蓝的海洋中纵横捭阖,身後是一条鲜血与尸体铺就的地狱修罗道。
恶鬼!这是活生生的白发恶鬼!
不分敌我双方,所有看见这血腥杀戮一幕的人都惊悚地震颤了,脑中浮出一个共同的称呼──白发恶鬼!
第196章 一战成名
白发!那恶鬼有一头招摇的白发!
此次越国御前亲封的兵马大元帅据说就是一个白发女人!
“身为主帅,却逞匹夫之勇,根本就非为帅之道!”处在山丘上的公孙明珠身体僵直,双手紧紧握住马缰,指关节在战栗中泛出惨白。每一字都似从胸腔深处沈闷迸出,带著血的腥味。
“不,明珠,越援军的二十几道轻骑纵阵中有一员主将指挥,重骑组成的数百锥形阵中同样有一员主将指挥,而步兵的搏杀行动全部紧随重骑。这场战斗,主帅其实早已做了精心布局。若说战况瞬息万变”林静然唇角牵起苦涩的笑,面色惨白,“我想,在那种匹夫之勇的杀戮下,也是变不了多少的。”
那种所向披靡,残酷无情的神鬼杀戮还算是简单的匹夫之勇吗?
“改变不了吗?”公孙明珠喃喃自语,看著一茬茬倒下的将士,血红的眼眸越发腥稠欲滴。牙齿咬进下唇,泌出殷红的血珠,“不,本帅拼了性命也誓要将这恶鬼斩杀!”她猛地转头,对守在身边的三百公孙精骑厉声吼道,“随本帅一同杀去!”
“是!”这三百精骑全部是由公孙将府单独训练并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身手不凡,黑甲黑马,比之一般骑兵强上十倍不止。
“明珠!”林静然急忙策马挡在她面前,“听我一言,别去拼杀,先撤退吧!”心底有强烈的不祥感,她不想失去最好的朋友。
“撤退?”公孙明珠勾唇幽厉轻笑,“静然,别拦我,难得我今日也想要逞一次匹夫之勇!战场指挥全权交给你了!”她突然策马绕开林静然,向山丘下冲去。
“明珠──”
重重的马蹄声掩盖了林静然嘶哑的长呼,一大片黑云带著肃冷狂烈的磅礴杀气,破开深蓝的海洋中,向战场中央的白发恶鬼急速飘去。
花恋蝶与胯下花五毛已经融成一体,一人一马在战场上对无数鲜活的生命进行著最残酷最无情的扫荡。
浑身的血液在沸腾,在翻滚。组构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在疯狂地嚣叫著切割的渴欲。而与之相反的是大脑和心脏却出奇得冷静,如同沈浸在极地寒冰中那般清醒明澈、冰漠凛寒。
面前的一片片深蓝在她眼中是一具具完整的人体,一具具完整的正等待著她去切割的肉体。她可以不用负担任何法律责任,可以不用顾忌家规的救死扶伤。在这一刻,她不是医生,不是厨师,她是那个甫一出生便存在了切割欲望的变态。
是的,身为医生的她再明白不过了,自己这种拿起利器就涌起切割欲望的现象是一种变态,一种天生的变态。说是基因缺陷也好,说是基因病变也好,她,是传承了上千年,以救死扶伤为家训的古医世家中的异类!一个披著良善职业外衣,被迫伪装成白衣天使的嗜杀恶鬼!
如今,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古战场上,她被法律被家训被职业束缚的手脚彻底放开,她终於可以酣畅淋漓地释放一次切割欲望了。
生命,在她现在的眼中,根本就不存在,存在的只是等著她切下最俐落最完美一刀的人体。
丹田内的太极图高速旋转,热与冷的劲流交相融合,柔和强大的内力传达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第二次,她使用出了全部内劲。挡在她面前的所有人的动作都太慢太慢了,他们似乎都伸著脆嫩的脖颈静静期待她划来的刀锋,善解人意的她又怎能让这些质朴的人失望呢?
她的每一刀都快速锋利,每一个头与颈的断截面都无比的平整干净,每一具尸体倒下的位置都井然有序。她可以容忍生活杂事的散乱,却独独不能容忍尸体器官的杂乱,这也是身为医生的怪癖。
由琉璃娃娃率领拼杀的轻骑,她很放心。由时英指挥冲击搏杀的重骑和步兵,她也很放心。唯一不放心的是那个已经把她捧在心窝里娇宠呵护的男人。她知道那个男人武艺高强,才华非凡,心思也是慎密狠辣;知道他不会轻易地丢掉性命。可是,她还是止不住地担心。她想立刻看到他,抱住他,在他怀里撒娇。
呵,看到了,在战场中心偏右的人群中挥刀搏杀的便是她心爱的男人,她的主人──锦螭!
只是挡在面前的人体太多了,太阻碍视线了,冷静似冰的心中不由升起一丝烦躁。
眼前突然一闪,一大片黑色涌来,将她层层包围,为首者是个身著狮子银盔甲的绝豔女将。
“贱人,今日我公孙明珠必将你斩於马下!”公孙明珠怒声喝叱,手中镔铁梅花枪幻化出千条绰绰枪影,万朵雪亮枪花,每朵都是致命的杀人花。
与之同时,还有数道森冷的含满杀气与煞气的刀锋从上中下三路,从前後左右四方砍了过来,将花恋蝶与花五毛包裹。
“公孙明珠?虞军主帅?”花恋蝶凝滞了微笑的唇角突兀地勾起,冰冷僵硬的面颊扯动了一下,五官越发有些扭曲,“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
唰──
陌刀挥出,还是清晰可见的几道圆弧轨迹,森冷狂烈的杀气被弧光无情割开。砰砰砰的声音中只看见残刀断枪,人头飞落。
七八个黑甲精骑用自己的身体为公孙明珠挡住了夺命的刀锋,饶是如此,她依旧喷出一大口鲜血,脖颈上出现浅浅的血痕。
一招定胜负!
公孙明珠血红的眼眸惊悚地收缩了。
当她直接对上这个白发恶鬼时,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扑面而来的是高山仰止的巍峨,是吞噬心神的汪洋,是从寒冰中诞生的血腥狂暴。
在这个白发恶鬼面前,她所有的骄傲全部坍塌,所有的抵抗如同微不足道的蝼蚁。
“记住,姐,姓花,名恋蝶!”花恋蝶一字一字吐出,雅致的磁音不尖锐,不冷沈,带著微微的笑。身周的阴毒黑气更显浓郁,僵硬的面颊血红点点,濡染了斑驳腥红的发丝肆意狂舞,澄透灰眸中诡谲怪异的火焰熊熊燃烧,似乎即将燎原整个战场。
双腿一夹,花五毛裂吼长嘶,倏地平地向前腾空跃起。双刃陌刀暴涨出三尺犀利刀气,夹带雷霆万钧之力,从上空破斩而下。
无与伦比的劲气浩然荡起,墨绿丝袍翻飞,死亡的阴影笼罩了公孙明珠。挡在她面前的黑甲精骑被尽数劈斩。一颗颗头颅高高飞起,当最後一蓬血花盛开时,她感觉自己飞了起来,离蓝天越来越近
把守城墙,不再与敌搏杀的近两万多越国军民对这残酷恐怖的一幕看得最清楚,也留下了一辈子都难以磨灭的心理创伤。
与所有越军重骑一样的双刃陌刀在白发女人的手中变成了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刀锋过处,兵器、虞兵、马匹全被斩断。那个让虞国骄傲,让九州瞩目的将门双姝之一公孙明珠就这样被轻易宰杀。鲜血喷溅如泉涌,染红了头顶的天空,染红了脚下的大地,也染红了勒马伫立在尸体中的带著凝滞僵笑的白发女人。
一只鹰隼从高空俯冲而下,利爪成钩,一把抓住公孙明珠飞起的头颅,在白发女人顶上盘旋。尖利的鹰鸣充满残忍阴鸷的兴奋,宛似捕获了最满意的猎物。
“鬼!恶鬼!噬人的恶鬼啊!”
虞兵突然发出凄厉惊恐的呼号,仿若潮水般哗啦啦地往後撤退。
景烨王眉头一挑,蓦地提气向城下大吼:“虞军败了!虞军败了!”
“虞军败了!”
“虞军败了!”
从战栗恐惧中惊醒的越国军民全都随著景烨王狂吼,山呼海啸中,虞兵溃散得更快,心底只余逃命的惊惶。
林静然仰头闭目,流下两行晶莹热泪。她既为生死之交的逝去而悲痛,也为战事的大势已去而痛心。
可是,她身上还肩负著公孙明珠赋予的重任,还有数万活著的虞国将士需要她守护,她不能也不敢就这样轻易死於乱军之中。
“鸣金!紧急撤军,退守沛城!”
虞国大军初围槐城时有十七万之多,撤退时,却只得七万。
而当他们败退沛城时,又在途中连续遭遇到了彭怀骁和归明信的两次伏击,最後真正有命活著回到沛城中的虞兵不过区区三万而已。
这一战,越军之神威名扬九州诸国,这一战,白发恶鬼花恋蝶之名传遍九州大地。
第197章 战场相拥
惊恐惶急的虞兵如潮水般急速败退,拼命逃跑,只恨爹娘少给自个生了两条腿。
越国兵士在时英等越将的率领下紧随追赶,毫不留情地挥刀砍杀。
娈栖勒住坐骑,顺手挥刀削下一个从身边掠过的虞兵头颅,腥甜的热液扑溅半边脸颊,美丽纯净的面庞绽开一朵璀璨的笑容,只是在半脸腥红的映衬下显得妖异诡谲,荼靡凄厉。目光抬望,掠过远处正在逐渐靠拢的男女,璀璨的猫儿眼暗了暗。
他爱的女人眼中和心中已暂时没有了他的存在,这让他深感无奈,也深感失落,心上似有一根极细小的针在一下一下地扎著,酸软软的刺痛。
“花三粉,现在只有你还陪在我身边。”他爱意横怜地摩挲著花三粉竖起的长大驴耳朵,吃吃低笑,“真好,你是花姐姐送我的,这心总不会太寂寞。”
“欧啊──”花三粉耳朵转了转,搔搔滑腻的掌心,喉间欧啊低鸣,撅了撅後蹄。它最佩服的是那匹叫花五毛的马,最畏惧的是那个白发女人,最喜欢的则是这个璀璨剔透、明丽无暇的少年主人。动物敏锐的嗅觉和触感告诉它主人满身血腥,是个极为危险强大的生物,它应该避而远之。可是主人却对它很好,会和它温柔地说话,会爱怜地摸它的耳朵,拍它的头,这些是作为一头野驴从未体验过的感受。它突然觉得,若是这一辈子都跟著主人,也是不错的驴生。
“呵呵,花三粉想要再冲杀一次麽?”他笑得越发低幽,阴冷地注视著拼命逃亡的虞兵。殷红舌尖如毒蛇信子般舔了舔唇角的腥红,猫儿眼中是蚀骨的阴湿狠毒。似有一缕缕腥风在暗红的宿铁弯刀上萦绕,吹拂起他从头盔中调皮跑出的浅栗鬓发。他爱花姐姐,永远不会向她动手,也不敢向她的男人动手。这升起的恼恨和疼痛便只能发泄在可供他斩杀的肉体上了。
“欧啊──欧啊──”花三粉刨前蹄,撅後蹄,声音里尽是高亢的欢悦。
“真乖。”他嘉奖地拍拍它的头,勾起的花瓣粉唇逐渐抿紧,双腿猛地狠夹驴腹,厉喝,“去吧!”
花三粉长嘶一声,高大的身体箭一般射出。身为非马的异类,四只驴蹄子却比千里宝马还迅捷有力,瞬间就冲到了追杀大军的最前方。
花恋蝶对擦身驰过的一道道身影视而不见,她的眼中只有那个明濯高华的冰寒酷冷男人。一身玄铁铠甲,一把冰魄钩镰刀,让他尽褪世家公子的翩翩清贵,变得霸气冷厉。身上暗红的印染昭显出战绩的辉煌,他是腥厉的残月,也是堕魔的华刀。
战场上的锦螭很陌生,却也同样震慑心魂。
“锦螭主人!”
尚还有七八米远时,她已丢开陌刀,双脚离蹬,高唤著腾身飞了过去。
锦螭笑而不应,只张开右臂准确地接住了她,将她紧紧搂进怀中。
“好腥,好硬,不舒服。”花恋蝶双手揽住锦螭的脖颈,仰著下巴,有些嫌弃地皱了皱鼻子,撒娇道。
“宠蝶儿。”墨黑无华的清凌杏长眼流淌出温柔宠溺,柔和了满身的冰寒冷厉和血腥杀伐。他低头啄吻了一口翘起的淡唇,水润薄唇贴著她的耳朵,喷出炙热的男性气息,暧昧道,“乖,回城洗浴干净後,主人慢慢喂你,让宠蝶儿舒服个够可好?”
尾椎腾起一丝酥酥的电流,心里一荡,身体不由自主地软了。她将头埋进他的颈窝,细如蚊蝇地道了个好字。
“宠蝶儿,我的宠物。”锦螭轻轻地唤著,下巴在她的头顶不住地厮磨,毫不在意白发上血渍的腥臭脏污。搂著她的右臂更加用劲,像是要把她嵌进身体中。如果不是在战场上,他早就控制不住吞吃她的渴欲了。
听著耳边那充满了缠绵思念和灼热饥渴的轻唤,享受著劲道十足的激情拥抱,花恋蝶从心到身体全部化成了一汪春水。正准备回应,突然,身体深处涌出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强烈疲惫感。果然,这他爷爷的诡异身体在历经又一次内息全力开动後,即将进入休眠状态了。
“锦螭主人,我我要睡了,守守”话还没有说完,眼帘便不受控制地垂下,整个人瞬间不甘不愿地进入了梦乡。
“宠蝶!宠蝶!”锦螭心中一慌,面色微变,连忙将左手的钩镰刀扔给打马过来的勾云,双手在她身上摸索检查起来。还好,宠蝶身上没有伤口,那血全都是别人的。
高挑的身体温暖如昔,粉颊没有丧失丝毫血色,鼻息平缓绵长,确实是睡著了。
怎会毫无预警地就睡著了?他有些惊疑地凝视在怀里静静沈睡的容颜。宠蝶的眉心间似乎染了一层疲惫的倦意,这对素来强悍的她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疲累的她。
是啊,以宠蝶那种恍若神鬼的强猛拼杀来说,又怎能不累?她再强悍,身体也是一具有血有肉的凡人之躯。
心止不住抽痛起来,让他的宠蝶这般疲惫,还真是一种罪过。
“宠蝶,对不起,让你累著了。”他吻上她轻闭的眉眼,心疼地低语道,“乖,好好睡,主人会守著你的。”
弦络和勾云无言地看了眼自家门主,抽抽嘴角,不约而同地伸手抹了下脸。不是把脸上的血迹抹干净,而是将整张脸抹得更花。
门主,属下想告诉您,我们目前还处在战场上,虽然有大部分将士都去追杀虞国落水狗了,可还有很多伤残者遗留在战场,那城墙上也有数以万计的越国军民存在。您抱的不止是您爱逾性命的宠物,还是御前亲封的兵马大元帅。殊不见有多少双眼睛正朝这边射来炯炯有神的目光,探寻、兴奋、好奇、猥琐五花八门,啥眼光都有。您您能强悍地无所畏惧,无所感知,但原谅属下无能,快要顶不住这些眼光了。
他们在心里哀怨地嘀咕,尴尬地半垂著头,万般无奈地警惕著周围的情况。
对了,门主周围也忒清净了些,咋没啥东西靠近呢?疑惑地抬眼张望,立刻看见那匹名叫花五毛的猥琐坐骑正围著门主,在七八米的距离外四下兜转,驱赶著不慎靠近的人和马。而它的头顶上站著的是猎鹰花苍,寒铁般的钩爪上还抓著公孙明珠的头颅,时不时用弯钩嘴啄上那麽一口,嘴角不由更是抽搐得厉害。
很好,比起他们来,这猥琐的马更体贴人心,善解人意,居然懂得为它的主人制造不被打扰的亲密空间,简直令人自叹弗如。心底更为那个公孙明珠惋惜悲叹。好好一个美人被斩了头,死无全尸也就算了,头还落在一只扁毛畜牲爪中。瞧瞧,两只美丽的大眼睛被啄成两个破破烂烂的凹洞,一张粉脸也被啄得坑坑洼洼的,哪儿还有一丝绝豔的模样?
不得不说,那白发恶鬼对美貌女人的态度不是一般的无情变态,连她养的畜牲都嫉美如仇。
唉,遥想当初,这花苍在螭门做信鹰时,明明是只很正常的雀鹰来著。
“王爷,元元帅她她”景烨王身边的都尉颤抖地指著城下紧拥在一起的人,眼球突睁,舌头僵直,话都抖不利索了。他无法适应,他简直无法适应一个惊骇世人的恐怖恶鬼在一瞬间居然化成娇柔女人,温顺无比地蜷缩在一个男人怀中。
更让他无法苟同无法置信的是这女人是御前亲封的兵马大元帅啊!
元帅啊!她可以形如恶鬼,可以杀伐血腥,可以冷酷无情,但绝对不可以在尚未结束的战场上窝在男人怀里腻缠!军纪何在?帅威何存?
景烨王双臂环抱於胸,极美的凤眸微眯,眸底深处闪烁著旁人看不懂的幽光。
遥望越追越远的越国将士,刚冷的薄唇弯出极小的弧度,对还在抖著手指的都尉淡淡命令道:“鸣金收兵,让元帅好好休息。”
啊?!
都尉茫然了,诧异地看著景烨王,实在难解其意。历来军纪严明的王爷不是该跟著他一起痛斥元帅的目无法纪吗?而且目前战况大好,难道就为了让元帅好好休息,便让全军放弃对虞军的追杀?
“鸣金收兵。”景烨王扬起如利刀裁出的漆黑眉梢,没有感情地笑道,“莫不是要本王重复第三遍?”
“啊,不不,属下告退。”都尉心头猛地一跳,急忙摇头,躬身退下。举凡跟随王爷稍久的人都知道每当王爷露出没啥感情的笑容时,就代表著他不太高兴了。而他不太高兴的後果就是有人很可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他一点也不想当这个付出代价的人。
送走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背影,景烨王冷哼一声,目光再次投下城墙。
据闻从邺京出发的兵力总共是五万,援军自山道而来,入战场的不过两万余数,那另外两万多兵力呢?绝不可能是脚程太慢了吧?忽又想到援军赶来後的种种作战方式,唇角的笑弥散得更开。
呵呵,这形如恶鬼的白发女人还真不是一般人,足可堪当元帅一职。
第198章 小别胜新婚(一)
刚从沈沈的黑甜中苏醒,还未张眼,便感到有一个温热水润的东西如一尾小鱼般在脸上不断游走。轻轻的,柔柔的,带著宠溺,带著缠绵。吹拂在颊上的阳刚气息夹著清清冷冷的高华厉香,拥抱身体的男性胸怀宽阔厚实,似乎蕴含了刚猛柔韧的力量。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直让花恋蝶甘愿永远沈沦。
“宠蝶别装睡了。”耳畔响起的醇冽声微暗,含著调侃纵容的笑意,“乖,张眼吧。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让主人担心了许久。”
呃,她现在终於能够肯定她的身体并没有往妖怪神仙的方向发展,至多就是个比强人强上一大截的超人而已。
花恋蝶心中有一点丧气,不过转瞬便逝。抖抖眼睫,慢慢张开眼。首先跃入眼帘的便是一双杏长清凌墨眼,漆黑的明华瞳眸漾满宠溺的笑,丝丝缕缕的柔情交织成一张密密的网,徐徐散发出刻入骨髓的爱。
“锦螭主人。”她轻轻唤道,唇角不由自主地翘起,灰眸弯出两个浅浅的美丽的弧度,“对不起,我来晚了些,让你等得太久,还差点”她顿住不再说下去,面上浮起几丝歉意。
水润薄唇边的笑微微一滞,柔情墨眼中跃上心疼。
“是主人累了宠蝶。”锦螭轻抚她的颊,低低喃语,“该说对不起的是主人才对。宠蝶这样说,是想让主人羞煞麽?”
“不是。”她抬手握住他抚摸自己面颊的手,笑著很认真地解释道,“我想告诉锦螭主人,为了你,我可以神挡弑神,佛挡弑佛,哪怕耗尽所有。”
“傻宠蝶,真是只傻蝶儿,你这样做会让主人的心发疼的。”锦螭静默两秒,低头轻吻她的眼睛,哑声道,“应该是主人保护你才对呵。”
花恋蝶任由他亲吻,突然咯咯咯地笑起来,雅致的笑声煞是悦耳动听:“锦螭主人,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可真是要你来保护了呦。”
“好。”他不在意地随口应道,在她眉眼间流连啄吻。
“我说的是真的。”她抱住锦螭的头,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的内息虽然强大无比,且能生息循环,可一旦全部催动出来使用之後,内息便会在丹田内沈寂,至少要三四个月才恢复。”
“什麽?!”锦螭蓦地抬起头看向她,满脸满眼的震惊,震惊中还有一丝不信。
她展颜一笑,继续道:“一年多以前,我曾将内息全力催动过一次,结果躺在灌木丛中一睡便是十二个时辰。醒来後,内息在丹田里像是睡著了似的,无论我怎麽努力都不能调动一丝半毫。直到三个多月後才逐渐恢复正常。在此期间,无法调动内息的我身手也就比普通武者强点。”
“怎会这样?!你不是医术精湛吗?”锦螭大惊,脸上微微变色。
“我虽医术精湛,却至今尚未探出缘由。”花恋蝶嘻嘻笑道。心里对个中原因一清二楚,简单说来就是她的身体素质还不够变态,她的内息强大得太过变态。当她将内息全数释放後,身体虽在短时间中负荷了,却也造成一定的损伤,很可能是筋脉无法再继续承受内息游走。为了保护身体,内息自动选择进入休眠模式,直到身体完全恢复正常才重新启动。这应该属於人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当然,也算是她变异身体的一种奇妙的变态行为。不过她不想说出来让她的男人担心。
锦螭想到在战场上匆匆瞥到的几眼,恍然有些了悟。的确,宠蝶那种所向披靡的杀戮犹如神鬼之力,哪像凡人所为?怪不得她的身体会疲累得连睡十二个时辰不醒。
为了他,她可以神挡弑神,佛挡弑佛,哪怕会耗尽所有麽?
何其有幸,他能得到一只天下间最痴情,最诚挚,最纯粹的傻宠物。喜欢了,爱了,便是全身心地去爱,去付出。当初,他怎会狠心让她追得跌跌撞撞?怎会愚蠢地伤了她呢?幸好,他没有错过。幸好,他的宠蝶原谅了他,没有飞得太远。
“宠蝶,你的身体──”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唇被一根粉玉手指压住,澄透的灰眸似嗔非嗔地睨了他一眼:“我现在除了使不出内息,身体各个地方都好得很,还是一如既往地强悍,真的用不著担心。你瞧,连睡十二个时辰,我的肚子也不觉得饿。”为了证实自己所言非虚,她拍拍肚子,脸上竟洋溢著孩子般的自得和调皮。
清凌墨眼微眯,闪过一丝炙热的邪光,冷不丁将压在唇上的粉玉手指狠狠咬了一口。
花恋蝶痛呼一声,飞快地缩回手指看了看。扁扁嘴,又将布著玫瑰牙印的手指竖在他面前,委屈地控诉道:“你咬我。”
“那是因为主人饿了。”他邪邪笑道,翻身压在她身上,醇冽声渗入诱惑的性感,“宠蝶儿,难道你真的不饿?”
“这个麽”花恋蝶拉长声音,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奇怪了,不提还好,锦螭主人一提起,我怎麽就忽然觉得有些饿了呢?”灰眸无辜地看著男人,双腿却大胆地贴到他腰侧上下来回磨动。
锦螭抚著她的头,口里轻轻低低地笑开。半束的墨发自肩头滑落,与绣著银线螭纹的月华单衣交相映衬,鬼斧神工雕琢出的完美男人仿若自大海升起的圆月,明濯澹澹,高华清朗。又宛似深山溪谷间缀挂的弯月,幽柔迷离,魔性诱惑。醇冽笑声里的那抹天生冰寒被暗沈的温柔暧昧替代,撩拨著女人掩埋在心底最深处的情欲。
“宠蝶,我的宠蝶儿。”他俯下头,逼近她,额头亲昵地抵著她的额头,鼻尖抵著鼻尖,轻轻磨蹭,“主人自与你分离之後,每天都会在梦里喂你。”水润薄唇贴上淡色柔唇,声音放得更低更柔,也更加邪肆诱惑,“梦里的宠蝶儿瘫在我身下婉转吟哦,灰眸水雾妖娆,粉颊似火,水红的柔软唇瓣开合著哭嚷不要吃了,不要吃了,叫得我的心都化了,醉了。可是,每一次醒来,看不见我的宠蝶儿,那颗心又冷了,硬了。宠蝶儿,你的身边有你的红罗夫君陪著,可知你的锦螭主人日子有多难熬?”
“有红罗夫君陪著,宠蝶也很想锦螭主人,有空没空都想。”第一次听到锦螭这麽低软悱恻的甜言蜜语,花恋蝶的整个身心才真的是泡进了蜜罐子里。小别胜新婚,诚不欺她,她简直要被锦螭的温柔溺毙了,心底真实的思念也随之爆发,软软的雅致声不由带了丝呜咽,“我好想看看主人,好想听听主人的声音,好想窝在主人怀中撒娇,好想被主人爱抚,好想让主人喂,想得一颗心儿又酸又甜,又涨又痛。”论起说甜言蜜语,曾身经百战的她绝对是高手。更何况这些甜言蜜语全是发自内心真实的情感,语气更是说得那叫一个肉麻。
“原来宠蝶儿是这般地思恋主人,真是好可怜”锦螭在她唇上厮磨,唇瓣黏著她的唇瓣开合,怜惜的低哑叹息里有著一丝笑,背後是亟欲决堤的滔天吞噬渴欲,“宠蝶儿乖,主人会好好爱抚你,喂饱你的。”舌尖探出,慢条斯理地勾画著爱宠柔软唇瓣的弧线,“哪怕宠蝶儿哭著说不要了,我也绝不会停手的。”舌尖一遍一遍地舔舐著爱宠柔嫩的唇瓣,像是寻到了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充满了男性阳刚的性感魅惑兜头头脑地铺洒包裹,唇瓣上痒酥酥的,微微发麻,似有极细的电流蹿过,身体在一次次舔舐中渐渐软绵无力。花恋蝶知道自己受不得这种甜蜜的挑逗折磨,主动启开唇发出邀请。然而在唇上舔舐的舌却毫不理会地从缝隙边缘滑过,继续眷恋地舔舐著柔软的唇瓣。
她喉间发出一声细微的不满嘤咛,主动探出香滑的舌。谁料甫一伸出小尖,便掉进了猎人耐心布置好的罗网中。
锦螭一口咬住她的舌尖,双唇轻轻闭合含住。既不将香舌往外拖拽,也不往回送还,而是以自己的韧舌就在口内戏弄起那一截小小的玲珑舌尖。右手从爱宠微敞的衣襟口斜探进去,握住一方秀美滑嫩的高挺大力揉捏起来。
身体越发的软绵,酥麻感渐渐从唇上从胸部往身体其余地方蔓延。含著渴望的热温烫了肌肤,染出一层樱色情红。甜美的晕眩在脑子里旋转,花恋蝶只知揽抱住身上的男人,以期能和自己贴得紧些,再紧些。
牙齿使劲咬合,在听到一声含痛的闷哼後,锦螭猛地带著惨遭啮咬的香舌尖一起闯进芬芳温热的檀口,在里面狂热地肆虐起来。
揉捏胸乳的大手往下滑移,撕裂单衣上的束带,拂过平滑的小腹,直往幽密的花谷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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